纳米体育在手术过程中,麻醉医生承担了在手术中保护病人生命的角色,随时观察患者的生命体征,包括血压、心率、呼吸及体温等,可以尽早发现患者面临的危机,并进行及时处理。麻醉科医生在一场手术中如此重要,但不少人对他们的角色和具体工作内容知之甚少。
2021年6月,医学杂志《柳叶刀》子刊《柳叶刀-区域健康》发布了中国医师协会麻醉学医师分会会长、总医院第一医学中心麻醉科主任米卫东教授和北京协和医院麻醉科主任医师黄宇光教授领衔的研究“中国麻醉学科发展研究报告”。
研究对我国(不包括港澳台地区)31个省份提供麻醉护理的各医院科室的现状进行了横断面普查。结果显示,截至2019年,我国(不包含港澳台地区)独立麻醉科的比例为45.15%,总共有92726名麻醉师,麻醉护士28200人,相当于每10万人口中有6.7名麻醉医师,是西方国家的1/3到1/2。报告说明,中国麻醉学科发展迅速,但总体资源不足、地区分布差异、临床工作负荷大等问题依然普遍。
今年1月,南通大学附属医院麻醉手术科主任医师朱翔突发疾病,不幸去世,年仅46岁。不仅是麻醉医生,朱翔医生在网络上也是知名医学科普达人,经常向大众科普麻醉知识。华中科技大学附属协和医院麻醉科医师凌楚眠也发微博感叹:“现代麻醉技术下,全身麻醉病人术中死亡率只有十几万分之一,而这几年全国30岁不到的麻醉从业者,猝死已经十几例了......台下做麻醉的医生,比台上做手术的病人,死亡风险更高......”
同样,米卫东教授通过大数据调查的结果显示,社会对麻醉学科的认知度纳米体育、麻醉专科医务人员对自身职业的价值认同普遍较低。有大约2/3的被调查者不清楚麻醉医师是做什么的,只有不到1%的麻醉医师或护士希望自己的下一代仍从事麻醉专业。很长时间以来,麻醉医师工作时间长、体力消耗大、精神负担重,是麻醉专业医务人员职业倦怠发生率较高的主要原因。
近日,澎湃新闻()专访了上述调查的发起者中国医师协会麻醉学医师分会会长纳米体育、总医院第一医学中心麻醉科主任米卫东教授。米卫东表示,当前中国麻醉医生人数已超过9万人,但人才缺口仍然较大,还面临工作压力不断增大的风险。麻醉医生增量不足,增长速度远没有赶上手术量、麻醉量的增长。此外,不论是行业还是公众,对于麻醉学科价值和作用都存在认识不充分的问题。米卫东认为,麻醉医生行业要得到良好发展,就需要提高对麻醉医生的社会认可和经济认可。
米卫东:我是1978年上大学,1983年大学毕业的时候我考了当年山东省的第一名,留校到了附属医院,当时院长刚好是麻醉科的主任,就给我选择了麻醉科。上学的时候我对麻醉专业的认识很浅,和现在老百姓普遍的看法有点像,觉得麻醉不像我们传统认识中的临床科室那样真正去治病做手术,是一个相对辅助的科室。院长就给我做工作,告诉我麻醉科要求技术全面和知识全面,发展也很好。后来我也就跟着他进了麻醉科,相当于“被做了麻醉医生”,直到现在已经41年了。
如今我在总医院外科临床部麻醉手术中心做了十几年的主任了,具体的工作一个是管理科室,一个是临床工作,我有一半的时间是自己动手实施麻醉工作的。不过科室建设和管理占的比例很大,一方面是教研、学科建设、学会协会都有一定工作量。
澎湃新闻:您做了41年的麻醉医生之后,对麻醉医生的认识和刚毕业时发生的最大转变是什么?
米卫东:其实干了没几年之后,我就觉得麻醉医生这个专业太重要了。病人来看的是病,但保命比看病更重要,那么麻醉医生就是一个与保命相关的专业。我在手术中看到了很多生死攸关的问题,也看到了麻醉医生在其中发挥着巨大的保命作用。所以说治好病是患者来医院的需求,而保住命是底线,如果命都没有了,那也就没有意义了,所以我觉得麻醉是个非常重要的临床专业。
当年我的第一志愿是心胸外科,如果我去做外科或者内科,但我也没办法得知自己的发展状况,没法和现在的业务水平去比较了。我现在觉得自己被选择到麻醉科,也还是做到了一个麻醉医生该做的,挽救了很多病人的生命,通过努力让危重的病人度过生命危险,也让我很有成就感。虽然是被选择,但也是选对了的感觉,实现了自己的职业价值。
澎湃新闻:常听业内说“有小手术,但没有小麻醉”,麻醉医生的日常工作有哪些?
米卫东:我在2018年左右的时候,做过一次百万民众关于麻醉医生认知的调查,包括麻醉医生平时的工作内容是什么。对于民众来说,麻醉医生的工作是在一个黑盒子里,手术是一个秘密空间,跟人们的认知环境是相对隔离的纳米体育。所以对于麻醉医生来说,能够体现他工作价值的部分,老百姓其实意识不到。
麻醉医生在整个手术过程中,包括术前和术后,都需要维持好病人的生命安全,保证生命体征的稳定,预防或救治一些急性的生命体征的变化,比如大出血、不明休克、心肌缺血、呼吸功能不全等等,很多我们能想到的重症急症情况在麻醉过程中都有可能会出现,那么麻醉医生最重要的就是将病人从有生命危险的时刻救治过来,这是最重要的工作内容。我们也要通过施药让病人不疼或者能睡着,能够接受手术,这是我们的基本工作,但其实不是最重要的,也不算比例最高的。
麻醉医生的工作如果要区分,那和整个麻醉学科的发展是一样的。麻醉学科是基于疼痛产生的,所以第一就是治疗和预防疼痛。我把它比作麻醉学发展的第一纪元:为了不疼。第二纪元是保命。在麻醉学的逐渐发展下,如果只是不疼,病人的生命体征没人管,那么病人还是可能在手术过程中死掉,所以麻醉医生需要在止疼的基础上维持生命体征,这是麻醉学发展的第二时代,也是现在麻醉医生最重要的使命。第三纪元也是我们现在非常重要的工作内容,就是在止疼和保命的基础上去优化患者的预后。
麻醉过程中有很多的措施,比如麻醉的深度,术中血压和血糖的维持,脏器血液的供应,体温和酸碱平衡的维护等等。这些麻醉管理的措施的控制程度与病人的转归都有关系。现在麻醉学的发展从1842年到现在只有不到200年,经历了三个时代,这三代不是逐个淘汰的而是叠加的,那么对于第三纪元来说,就是疼痛+保命+预后,就是我们每天的工作内容。
对麻醉医生来说,最自豪的是能够救命。我们每天面对的是在术中接受麻醉后没有意识的病人,这时候他们的生命状况是麻醉医生在控制的,所以也说“麻醉医生是手术病人的第二生命”。麻醉医生最重要的就是维持病人的生命体征,这也是判断医生水平高低的标准,手术四小时就给四小时的麻醉剂量,在手术做完之后醒来就说医生是最棒的,这其实是对麻醉医生的偏见和误解。
麻醉医生最棒的其实是在手术中,能够预防急症的出现或者由于手术而造成的危机情况,如果出现的话能够准确地识别症状的原因,在正确处理后让病人活下来。麻醉医生其实和看门诊的医生是一样的,门诊医生是诊断病人的问题,而麻醉医生是观察动态变化的病人,要在动态中发现问题。以术中血压低为例,发现的早晚就是很重要的判断医生能力和知识的参考。发现血压低后就要判断造成原因,如出血、过敏性反应、麻醉过深、静脉压迫、心脏收缩能力弱、冠心病等等,这就需要靠麻醉医生的本事,迅速地判断并处理。处理的方法也很多,也要进行适当选择。所以麻醉医生需要在手术过程中时时刻刻发现异常,诊断疾病,判断病因,正确处理,这和其他医生看病的过程是一样的,只是麻醉医生需要反应非常迅速,因为手术中时间非常有限。
米卫东:我们的合作几乎涵盖了所有的外科,还有一半的内科。我觉得我们和外科医生像是合作伙伴的关系,没有主要和次要。从治疗疾病来说,外科医生肯定是主体,没有外科医生切除肿瘤,肿瘤永远会在,没有外科医生接骨头,那骨头永远接不上,所以在手术过程中,外科医生肯定是治疗过程中的主体和主角。但从整个生命的维持过程中来说,麻醉医生一定是主角,如果在术中出现了心跳骤停的情况,就需要麻醉医生去进行判断和诊疗,这也是为什么麻醉医生的救命能力强,因为见得多,处理得多,救命能力就强。所以外科医生治病,麻醉医生保命。
米卫东:麻醉医生的工作时间是比较长的,工作强度也确实比较大。因为我国现在属于比较缺乏麻醉医生的情况,可以用几个数据来表示,一个是人均麻醉医生的数量,在欧美应该是2/10000左右,而在我国是0.65/10000,相对于欧美的人口比例来看我们只有他们的1/3左右。从外科医生跟麻醉医生的比例来说,比较合理的是一个麻醉医生对应三个外科医生,因为麻醉医生主要应对的是外科医生的工作,而在我国是1:6的情况,所以不管从哪个比例来看,我国都是非常缺乏麻醉医生的,在缺少麻醉医生的情况下,想完成这么多工作量,就需要麻醉医生延长自己的工作时间来应对人手的不足。
其次,麻醉医生也非常累,因为在手术过程中麻醉医生是时刻关注着病人的生命状况的,这是关乎病人生命的情况,所以会感到脑部高度的紧张,心跳加速,需要快速分析原因并完成处理。整个手术过程都非常紧张,有一个段子说得其实挺在理的,就是说如果麻醉医生在一个手术过程中坐着不动,是静态的,那么这个病人肯定是安全的,但是如果一个麻醉医生突然站了起来,紧张地走动起来,那么病人肯定是出现问题了。
所以综合来说,麻醉医生的工作时间就比较长,紧张程度又比较高,所以疲惫程度也比较高。我是1986年上的研究生,1988年左右我参与了一次脑外科病人的麻醉,做了26个小时,那个时候还没有现在的自动呼吸机,病人的呼吸需要用手去捏皮球,捏一下病人喘一下,把呼吸的空气挤到病人的肺里,一分钟捏12次,捏了26个小时,那个过程是很辛苦的。虽然现在有自动呼吸机了,不需要用手捏皮球,但长时间高强度的手术也会让麻醉医生感到非常累,因为整个过程中心肺功能变化会很多,应激状况也会很多,病人的生命体征维持起来难度非常大,也会产生比较大的压力。
米卫东:我们现在的手术间下午6点以前没有手术的很少,几乎都会做到晚上8点10点左右,还会到12点,有时候一个房间会连续排7到8台手术,一个结束了就紧接着另外一个,单场手术的时长比较长,累积长度也很长。
现在在中国手术数量的增长也是非常快的,但麻醉医生增量不足,增长速度没有赶上手术量、麻醉量的增长。另外麻醉医生的需求领域扩充了,以前做胃肠镜、分娩等是和麻醉医生无关的,但现在无痛胃肠镜、无痛超声、介入等各种各样需要麻醉医生的场合都多起来。本身应对传统外科时麻醉医生的人口就不够,再加上所需求的专业有所增加,神经内科、呼吸科、肿瘤科、超声科、牙科等都需要麻醉医生的参与,导致医生的工作强度加大。
澎湃新闻:近几年也有一些麻醉医生因为意外离世的新闻,您觉得“为什么发生猝死的总是麻醉医生”的说法到底属实吗?
米卫东:其实这是个老线年做的医师协会的会长,在2011-2015年的那几年,经常会在微信群看到媒体报道麻醉医生猝死的情况,当时那几年麻醉医师的猝死情况相对现在来说会更多一些。
麻醉医生一直以来工作时间偏长,疲劳度比较高。但从我们医生行业来看,其实辛苦的职业也有很多,比如病理科医生为了检验报告会从早晨忙到半夜,核磁共振的医生也会在24点还在继续做检查,包括儿科医生也是,我们医院的儿科主任和我年龄差不多,有一次聊天时候问他为什么中间不敢喝水,他说喝水的话就要去上厕所纳米体育,上一趟厕所就得少看一两个病人,就得往后拖很长时间,所以宁可少喝水,也想把病人早点看完,这样想大家其实都很辛苦。
最重要的就是我国现在医疗资源的缺乏,这是导致我国综合大医院医生疲劳度增加的重要原因。分级诊疗是一个很好的方向,这就需要培养出各个专业都是同质化的医生。在各级医院治不了病,不是因为医生能力不行,而是因为医院的硬件条件不行,我国的医生培养体制也是希望县级地区等医院医生的诊疗水平和处理能力应该和综合大型医院一样,那以后医生的疲劳度就会缓解很多。
米卫东:我觉得提高麻醉医生的职业自我认可度和社会认可度,对麻醉医生职业的发展是非常重要的。我曾做过三次大的调查,一个是全国麻醉学科发展现状,包括每个科室有多少人,整个科室的职称比例,学位比例和工作量情况等,是对科室发展的普查。第二个是麻醉医生职业现状的调查,我调查了全国1/3的麻醉医生每天的工作时间,身体状况,收入家庭状况等等。第三个是民众调查,主要是民众对麻醉医生的认识。在第二个调查中,我问的最后一个问题是“你是否愿意让你的孩子继续做麻醉医生”,只有不到1%的人填了“是”麻醉医生并不希望孩子继续做麻醉医生,其实反映的就是麻醉医生的职业自我认可度没有那么强。社会认可度也是比较低的,大众对麻醉医生的工作内容不太了解,对其重要性也不太清楚,所以要提高麻醉医生的社会认可度和职业自我认可度是非常重要的。
认可度的提高,我觉得要从两个方面来改善,一个是麻醉医生在社会上要对他的职业产生自豪或有价值和意义,要让社会明白这个行业的重要性,理解行业对社会的贡献是很大的纳米体育,得到社会的认可,再一个是经济收入上能够有相应的回报。当经济认可和社会认可这两点同时存在的时候,大家都会觉得这个行业很重要,又能获得稳定的收入。对于麻醉专业来讲,目前的收入肯定没有那么的理想。
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想要麻醉医生行业得到很好的发展,就需要提高社会认可和经济认可。这两点可能很重要的一项就是自我的宣传和媒体的宣传。当媒体觉得麻醉行业很重要时进行宣传,才能够让民众得知麻醉医生职业的重要性。
米卫东:目前麻醉医生对麻醉师这个词是比较敏感的,因为麻醉师不带医这个字,给人的感觉他就是一个工匠,大众无意识中这么叫麻醉师,可能就会认为这是一个工匠,一个助手,一个辅助性的科室,但麻醉医生除了匠还有师的成分,有科学的成分在里面,就像外科医生和内科医生一样。
所以在麻醉医生这个职业的认可度还不够高的时候,大家对这个称谓还是比较重视的,所以在外界叫我麻醉师的时候,我总是要纠正一下。医学本身就是一个半师半匠的职业,它既有科学成分,但又不是像数学物理那样,1+1就是2,不可能有3的状况,医学既有科学内容的基础,但是因为科学东西我们还没有完全认知,所以匠的成分也很高,我凭经验和熟练程度充实了这个职业的内容,也就是半师半匠。临床医学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特点,就是半科学、软科学都可以教,它不是一个全科学的医学。所以我们还是有自己一个标准的称谓在的,我们也不主张去叫麻醉师这个称呼,这是认可度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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